编剧陈宇揭秘《满江红》:张艺谋对创作没限制 下部戏已在构思中
张艺谋对创作没限制 下部戏已在构思中
继去年的《狙击手》之后,张艺谋导演携作品《满江红》再次闯入春节档,并拿下今年春节档票房冠军。截至2月1日,影片上映11天,票房已经收获35亿元,为目前张艺谋票房最高的电影。
从剧本创作时间上来说,《满江红》是编剧陈宇和张艺谋导演的第二次合作。在他们第一次合作《坚如磐石》(暂未上映)之后,陈宇开始创作《满江红》剧本,但为纪念抗美援朝70周年先拍了《狙击手》,《满江红》项目就往后推了。
陈宇回忆,之前和张艺谋的几次合作,每次起片名都很头疼,“《狙击手》片名换了几十个”,但这次特别明确,一开始就定下来叫《满江红》,很合理,也很自洽。这部由“一个宅子”生发出来的故事,给予陈宇创作上的极大自由。他先是想到,一群小人物来到宅子里,干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,却没想着活着出去。之后,他联想到了这首脍炙人口的词《满江红》,这也成为整部影片的华彩之处。
《满江红》依然是陈宇喜欢的硬核叙事,遵循一种极致的“三一律”叙事结构。在陈宇看来,《满江红》的信息量是一般电影的2-3倍,节奏非常快,还有层层反转。并且影片结合了悬疑和喜剧两种元素,需要做到精准的控制。陈宇说,“作为一部主流商业大片来说,它是具有某种实验性的。”
《满江红》这首词,是整部戏的魂
合作《狙击手》时,张艺谋导演甩给陈宇几个关键词:抗美援朝、唤起观众强烈情感、避免宏大叙事。这次合作《满江红》,就给了一个关键词——一座宅子。这座宅子位于山西太原的一个古城里,宅子已经放置了两年。至于要在这座宅子里讲什么故事,陈宇表示,“没有限制”。
2019年,陈宇去太原看了宅子。脑海里基本就设定了大概的情境:一帮人进了这座宅子,闹了一番事儿,他们准备在这里干一番大事,并且压根儿就没打算离开这个地方。陈宇觉得,这样的情境挺来劲的,符合自己和张艺谋导演对于高情节、故事很绝的基本需求。这个故事可以是现代的,过去的,或者任何时代的一群人,但是陈宇希望这群人最后能到达一定格局高度,而不是玩一些小格局的斗斗智就完事了,它要具有某种主流价值观的呈现。陈宇就在想,有没有可以依托和附加的一个载体。
陈宇最开始设定的情境是,一帮人来到一座宅子,想搞一个事儿。一般来说这跟生死有关,那就想到了刺杀。但是,刺杀这个事儿太多了,这次的刺杀动机能不能是为了一个不太一样的东西?他当时的基础想法就是,这群人为了一句话,或者一首歌、一首诗,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,很自然的,《满江红》这首词就出来了。
在陈宇看来,《满江红》这首词是中国人文化基因里的东西,一个孩子会背的第一首词可能就是它,它自然就成为承担这个故事高概念、大格局的东西,一切就通顺了:一帮人来到一座宅子里,没有打算出去,就是为了让大家知道这首词——怒发冲冠,凭栏处,潇潇雨歇。抬望眼,仰天长啸,壮怀激烈。三十功名尘与土,八千里路云和月。莫等闲,白了少年头,空悲切。靖康耻,犹未雪。臣子恨,何时灭。驾长车,踏破贺兰山缺。壮志饥餐胡虏肉,笑谈渴饮匈奴血。待从头,收拾旧山河,朝天阙。
陈宇以一种传奇的方式来解释一首词是怎么来的,从主题角度试图回答,为什么这首词能够脍炙人口,传唱在中国人的血脉之中,那么它的格局就上去了。
电影中《满江红》这首词是整部电影的灵魂,陈宇说,作为一部类型片,要对观众心理有一种精准的控制。从易烊千玺饰演的孙均挟持秦桧传军令命令全体复诵岳飞写的《满江红》开始,大家一直传下去,那种千军万马、山呼海啸的声音,观众不只是感动,还有极致的惊讶、震惊,各种复杂的情绪作用在一起,有一种猝不及防的巨大力量,再加上这首词本身具有的感人情怀,以及对赴死的这群小人物的悲悯,陈宇知道,观众看到这里一定会流泪的。
有观众评价:影片《满江红》是顶级的主旋律。陈宇不太认同这个说法,他更喜欢把它叫做新主流商业电影。这次的《满江红》是根植于普通大众的主流价值观。本身这首词,就是总结和评判,不是口号,“三十功名尘与土,八千里路云和月。莫等闲,白了少年头,空悲切”,这是个人情怀和家国情怀的结合。
虚构的草根小人物做了件大事
电影的故事不是正史,是以南宋绍兴年间,岳飞死后四年为故事背景,这段历史当然要花很多功夫去考究,但陈宇不想呈现一段真实历史的过程,他想生发出一种想象。他把它定位为一种传奇,这段传奇是有锚点的,这些锚点让它稳固,它并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形象,同时又给予了空间去表达戏剧性的故事和主题。
在开拍之前,陈宇还找了北大的宋史专家赵冬梅作为历史顾问,对剧本做了修整,有着相对严谨的考据。但陈宇也表示,这毕竟是电影故事,“有些时候,我们知道这是一个原创的传奇故事,我们想通过这样一场侠肝义胆、惩奸除恶的秘密行动,去勾起大家内心中的家国情怀,在宏大背景的基础上创作。比如,片中有首词:‘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’,出自宋末词人蒋捷的《一剪梅·舟过吴江》,其实这首词是在影片故事背景之后才写的。但这首词表达了一种情绪,渲染一种气氛,这种气氛,就是丧失家国的那种漂泊感中,对美好幸福生活向往的一种象征,这个樱桃是这种象征,后来大家商量决定留了下来。”
片中,除了秦桧以外,张大、孙均、何立、武义淳、丁三旺、刘喜等人物全是虚构的,这些人名,陈宇想突出他们的草根属性,比如张大这个名字,一听就是普通人,不是特别引人注目,但就是这些草根,最后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。陈宇说,在古代,除了那些官宦之家或者名门望族,一般人的名字都像“张大”这样极为普通。片中,演员张弛饰演孙均身边的一个护卫陈亮,就是用的陈宇弟弟现实中的名字,他觉得这样的普通名字比较契合那个时代的感觉。
张艺谋曾尝试一镜到底拍摄方案
最初,陈宇去山西太原看宅子的时候,张艺谋导演提出,想用一个镜头拍下来,不能切,同时保持商业片的情节节奏。影史上也有不少类似尝试,《俄罗斯方舟》是一镜到底,但它不是商业片,节奏比较慢,《1917》也用了一镜到底,但它中间是有剪接的。这就需要陈宇去做戏剧性的一镜到底的剧本设计。
陈宇去看宅子之前,已经拿到宅子的图纸和模型,他去了之后主要是测时间,从门走到秦桧的屋要多长时间,从夹道走到那儿有多长时间,慢慢地把整个空间结构都测出来,精确到多少秒,中间不能空,路上要说什么,还要有剧情反转,难度非常高。
这是被逼出来的一个非常紧凑的文本,里面的空间太重要了。在这种要求下,剧本实际上是完全符合一镜到底的拍摄方法的。陈宇回忆,当时张艺谋导演构想,先把整个剧组拉过去,先排练7天,每天演一遍,然后再调整每个部门的情况,开始排练10遍,拍7条,最后大家收工回家。
对于这种极致的拍摄方式,当时整个剧组都很兴奋,演员也做了很多准备,但从艺术表现上,如果一镜到底的话,基本就很难拍到演员的近景,而从技术上来讲,如果需要调整,因为只有一条,就没法剪了。综合各方面的因素,最后只能放弃一镜到底。
但剧本本身的强情节节奏,饱满的信息量,不停地反转,为商业类型片提供了一个极致的文本。陈宇是重度悬疑小说和悬疑电影爱好者,对于悬疑类型比较熟悉,构建一个轻巧的迷局,设计层层的反转,对他来讲是技术上的问题,并不是太难。
在他看来,一个商业大片的文本工作,可以分成三块。第一块是原创和策划工作。你要选择一个怎样的故事,从什么高度去讲述。他经常举一个例子,你是选择苏东坡还是李白?如果选择了李白,你想讲李白的什么?从他当官的角度,还是他的个人生活,抑或他的诗歌创作,甚至是武侠部分。你从哪个角度讲,想到达怎么样的格局,这些工作他称之为策划和原创部分。他觉得这是目前电影工业体系中比较薄弱的环节,有时候是制片人、导演、编剧,或者演员提出来的。其实这是整个项目中最重要的基础。陈宇平时作为学者,对历史、哲学、社会心理学都感兴趣,又具备故事原创的能力,所以这部分花了比较多的时间。
第二块才是作为一个编剧,把文本都设计好了,写出来,这是编剧的技术活。在陈宇看来,原创剧本和编剧是两件事,把故事完整地写出来,结构准确,人物鲜明,实际上这是第二块工作。
第三块工作是作为一个商业大片,在剧作和文本上应该具备高度的工艺性,要结合后端进入的各个要素进行修整打磨。比如,沈腾和易烊千玺两位演员确定了,要结合两位演员的特点,进行文本上的调整。陈宇原来的剧本具有古希腊悲剧色彩,但要考虑春节档的档期,就要加入一些喜剧元素。
头部的策划和原创工作,以及合尾部分的打磨,陈宇觉得这个过程是比较难的,花的时间比较长。反而中间部分,他有一套创作方法论,处理时就没有那么头疼。
片中悬疑和喜剧两种类型不是并行的高度
悬疑和喜剧这两种类型,放在一部电影中其实是有点相互冲突的。并且,片中有沈腾、岳云鹏等喜剧标签特别强的演员,如何平衡这两种类型元素,让观众不出戏?在陈宇看来,《满江红》就是一部悬疑片,在创作文本时,他牢牢把握住这个类型基础,再加入一些喜剧要素,“片中悬疑和喜剧两种类型不是并行的高度”。
作为悬疑类型,陈宇要满足观众对于这一类型的基本期待,让观众看到悬念、反转、烧脑,生死攸关的紧张节拍,这些都是最基础的保障,而喜剧部分是加多少算多少,使观众在观影过程中的情感更加丰富,更具备观赏性。
作为编剧,陈宇在整个创作过程中会时刻保持对观众情绪的精准控制,该笑的时候就笑,该哭的时候就哭,不能把观众看电影时候的情绪搞模糊,让观众该是一种什么心理感受,就是什么心理感受。
开始写剧本时,陈宇脑海里大概会有一些人物。有了完整剧本,确定好演员之后,他再回头对剧本里的角色进行调整。陈宇在片中设置了一个“双雄会”的故事模型,沈腾饰演的张大和易烊千玺饰演的孙均,都是心理力量很强大的人,他们的冲突、合作关系一直发生着变化,推动到影片高潮。陈宇希望这组人物关系能更有机,联系更为紧密,就增加了一个亲戚关系的维度,后来想做一种反差和喜剧,干脆让孙均的身份是张大的三舅,除了在刺杀事件中建立的关系外,还有一条来自人物前史的关系,两者交织在一起,更复杂,也更好看。
在表演上,张艺谋导演给予演员很大空间,以方便他们能够进行一些突破性的创作。用陈宇的话说,导演在片场不是鼓励,而是“激发”演员们现场发挥,因为喜剧部分非常依靠演员现场表演。比如,有一场戏,沈腾、易烊千玺、岳云鹏三人拿到密信,大家开始抢,抢到跟前,却又都推托着不看。给到岳云鹏,镜头一转,沈腾已经跑到屏风外头去了,特别生动。从文本角度,剧本提供了一个喜剧情境基础,剩下的喜剧部分就需要演员去填充。
陈宇说,张艺谋导演一直在强调,演员不一定百分百按照台词来,把事情讲清楚就行,希望能发挥他们现场的表演能力,玩出花活来。至于喜剧的尺度和表演分寸,张艺谋导演自然有着精准的控制。这部戏是张艺谋导演近些年在片场拍戏最欢乐的一次,陈宇也证实,片场经常爆发出欢乐的笑声。
正在创作张艺谋的下一部影片
《满江红》取景的那座山西太原的宅子,如今已经成为一个景点,据说还要做成沉浸式剧本杀,观众可以代入到故事里的每个角色,去搜集线索,体验推理悬疑的过程。
陈宇之前也体验过类似剧本杀的项目。这几年,他观察到一个有点可悲的现象,似乎一些电影中的故事设计得没有那么吸引人,似乎故事不是那么重要,反而剧本杀成了一个重逻辑推理、故事精巧的代表。但对陈宇来说,如果没有一个优秀的故事,他是不会满足的。
除了编剧工作,陈宇还有一个身份是北大艺术学院教授,平时也会给学生上课。去年春节档的《狙击手》上映后,他开学第一堂课,给研究生布置的作业是分析《狙击手》的叙事结构,但只准说不好的地方,以及怎么样能做得更好。
陈宇觉得,电影创作的真正力量,还在于工业体系中后一辈的创作能力。今年春节后,他想筹备一个“未名作者联盟”,团结一些优秀的年轻创作者,形成一个沙龙一样的组织,大家定期进行交流,包括信息的交流、创作方法的讨论、项目的互助等,给予他们一些帮助,同时为行业的原创工作做出一些努力。
陈宇之前作为导演曾执导过黄渤主演的电影《蛋炒饭》(2011年),作为编剧更是创作了很多优秀影视作品,他没有把自己界定为编剧或导演,而是“一个创造原创故事和有效讲故事的人”,目前相对比较执着于类型片创作。
除了自己作为导演、编剧进行的创作之外,陈宇还希望能跟上张艺谋导演的创作热情。《满江红》之后,陈宇和张艺谋导演的下一个电影项目也已经在创作过程中。跟之前的项目一样,张艺谋还是给出几个关键词,给陈宇充分的创作自由。“说实话,这次比较难。我觉得《满江红》已经将各种招都使出来了,导演的眼光和要求也越来越高,我要跟上导演的步伐”。陈宇还要继续挑战创作。
新京报记者 滕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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