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型小说:武疯子 | 作者:李世恒
小时候住的那条街有一个武疯子,成天是啥也不干,却是凭着满脑壳的打打杀杀的疯狂念头,成天只是坐在家门口自言自语的发表他的战争演说,原子弹氢弹等大杀器在他的嘴里是滚来滚去,确实有点吓人。
那时候我们的原子弹刚搞出来不久,大家只觉得是扬眉吐气,而对他来说却成了无法摆脱的魔梦,从此其他的任何人之常情都再也进不了他的花岗岩脑壳,整天只是幻想着怎样用他的原子弹去解放全人类,渐渐的他疯掉了,成了人们眼中的可笑的武疯子。
他的父亲是合作社拉板车的,他的母亲是个小脚家庭妇女,见到唯一的儿子疯了,两老口也差不多气得发疯。但是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,他们对儿子还是不舍离弃。也好在儿子属于那种光动嘴不动手的那种,于是在他们的一再央求下,武疯子得以留在家里,而不是去了疯人院,或者是教养所。
武疯子说起战争的事情来确实有点可怕,时而眉头紧锁做深思熟虑状;时而高声大气满脸通红势不可挡;最严重的时候是挽了袖子大踏步冲上街去,一个拼死拼活的样子。每当此时,他的母亲定会出来给被吓着的人赔不是:对不起,不会动手的,不会动手的!
不过也有疏忽大意的时候,有一次他的母亲出来晚了点,武疯子已经被几个外地来的小伙子揍趴在地上,满脸是血、满身是脚印,看起来相当可怜。他的母亲心疼归心疼,知道儿子的秉性,反倒是给人家赔不是之后才平息了这场风波,让广大邻居们唏吁不已。
如果觉得这顿胖揍能改变点什么,那真有些小看我们的武疯子了。精神层面的东西往往不是皮肉层面的痛苦能轻易屈服的;同样,见识方面的东西也不是一两次的灾祸就能得到改观。更多的时候是恰恰相反,反而会让一些人更加愚昧和偏执。我发现武疯子斗志似乎更旺盛、言辞举止更加暴力了。
我们小孩子可没有大人们那般的怜悯之心,想想身边住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真正发疯的武疯子,那样的生活会是何等的烦恼。我们一大群小孩子刚开始对武疯子还战战兢兢,后来却是被彻底的激怒,不敢正面对抗,就在夜里用砖头扔他家的门窗房顶,还搞来大粪倒在他的家门口,让他们一家出门就踩“雷”。
这一招果然有效,没多久武疯子就在这条街上消失了。后来听大人们偶尔说起,武疯子被关到了乡下的一个荒山上,他的父亲会隔一段时间送过去些饭食,就像养在山上的一只野狗。当然也有人说是去了疯人院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。总之没有多久就没有人再愿意去提起这个武疯子,他已经完全的消失在了时间的风尘之中。
人们常说人有天使的一面,也有魔鬼的一面,当一个人成天只想着用武力或者歪招,企图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时候,这个人就到了必将灭亡的时候,而且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在装疯。这已经是半个多世纪以来不断得到确认的事实。
不过,时至今日似乎有很多武疯子在我的眼前晃荡,所不同的是老派武疯子钟情于原子弹等大杀器,而新派的觉得“博弈”两个字更时尚高雅一些,他们会把这个词玩得像嚼口香糖一样没完没了,陷入与人斗其乐无穷的自得其乐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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