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师走下讲台，挥了挥手中的三角板，一板一眼地说道：

“现在请同学们记笔记：过两点有且只有一条直线。”

于是，学生们埋头在本子上一字一句地写着。

“过两点……有且……只有……倪帆，你为什么不记呢？”

“我在想。”

“你想什么呢？”

“为什么只有一条直线呢？”

“为什么？我不是已经讲过，因为它们是两点之间呀。”

“那么，要是把它们的距离延长到一公里。也只有一条直线吗？”

“当然啦。”

“要是延长到两公里呢？”

“也是只有一条直线的。”

“要是延长到一万公里，就有多条直线了吧？”

“不会的。”

“有人试验过吗？”

“这道理本来就很清楚，用不着试验，因为这是一条公理。穆头，你说说，什么叫公理？”

一个戴着金边眼镜、一本正经的男孩子，站得笔直，朗声答道：

“公理就是不需要证明的真理。”

“说得很对，穆头，”老师说，“坐下吧……倪帆，现在你明白了吧？”

“这我懂得，就是不懂为什么只有一条直线。”

“就因为这是一条公理，是不需要证明的真理呀。”

“那么，无论什么定理都可以叫做公理，就也都用不着加以证明了。”

“不是任何一条定理都可以叫做公理。”

“那为什么这一条定理就可以叫做公理呢？”

“咳，你多固执啊……喂，倪帆，听我说，你今年上几年级？”

“四年级。”

“明年是几年级？”

“五年级。”

“后年呢？”

“六年级。”

“你瞧，每个学生每年都要升一级，这也是一条公理。”

“要是我留级了呢？”

“那又怎么样？”

“一年后我不就升不了一级了吗？”

“这是特殊情况。倪帆，你别从我的话中找岔子了。我还可以给你举出别的例子，甚至可以举出成千上万的例子来说明。不过对你来说，没这必要，因为公理是不用证明的。”

“那要不是公理呢？”

“那是什么？”

“要是定理，就需要证明了吧？”

“那是需要的。可我们现在说的是公理。”

“为什么是公理呢？”

“因为这是希腊的数学家说的。”

“要是他说错了呢？”

“你大概以为数学家比你还要蠢吧？”

“不，我并不这样认为。”

“那为什么你还要强辩呢？”

“我没有强辩。我只是在想：为什么过两点有且只有一条直线？”

“因为他们只有一条直线，也不可有别的直线。整个几何学就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。”

“这么说，只要过两点间有两条直线，整个几何学就不能成立了？”

“那当然，但确实只有一条直线……你瞧，我在黑板上画给你看……怎么样，是不是只有一条直线？”

“暂时是。”

“好，你再看，我把两点拉长……是不是只有一条直线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那你还要怎样呢？”

“要是从地球到月亮这两点呢？”

“倪帆，现在我明白了，你就是个无赖，你心里很明白，但就是存心跟我扯犊子。”

“可我确实是不懂嘛。”

“嗯，好吧，你不相信数学家，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。但我，你总该知道，总该相信吧？我对你说，只有一条直线……喂，你怎么不说话了呢？”

“我在想。”

“倪帆，那就这么办吧：要么你立刻承认，要么我把你撵出教室，怎么样？”

“我实在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。”倪帆呜咽着说。

“出去！”老师喊了起来，“收拾好你的书包，回家去吧。”

倪帆收拾好书包，哭哭啼啼地着走出教室。

老师疲惫地瘫坐在坐在椅子里，教室里鸦雀无声，许久老师站起来，又走近了黑板。

“好吧，同学们，我们继续上课，请你们再记下一条公理：两点之间线段最短。”